[大宫sk]友人(六)(完)
终于、终于、终于！
只有神知道我用了多少时间（然并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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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宫整理着手机的通讯录。
序列轴渐渐下移到中点，在o字母的列表下看到了大野的名字。
这部年代陈旧的手机上登陆的依然是大野さん.咖喱面包这样玩笑的名字。
虽然不曾有恋人之实，但此刻还是因为曾经的玩笑感到有些失落。就像是在感叹一切都结束时，才意识到根本没有开始过。
他想，应该把这当成一个契机，去开始什么。如果不这么做，自己只会变得没有理性地消极。
面无表情地点进大野的名字，在下方的选项中点击，删除，确定。没有什么实质意义，就当是个形式，
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日历。
大野真的没有再来打扰自己了。不得不说，一开始不太习惯，但是一旦不去多想，时间叠加，温存的记忆淡去，自己倒也适应了没有对方的生活。
他甚至开始带着疑惑思考起大野为什么不来找自己。这有些不像大野，那个直来直去，喜欢把事情简单化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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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野盯着眼前的屏幕，做着例行的排版和格式设计，拖动鼠标，输入数值，让屏幕上的文字和配图相衬。自己的工作中有许多按部就班的环节，不免觉得循环往复。但只要想到每次的成品都会被读者们带着期待的心情翻看，他就能打起精神做下去。
也是在这种时候，他才意识到，和远方不知名的读者们比起来，感情更难传递给现实中亲密的人。
自己和町田谈了二宫的事以后，他非但没有变得坦然，反而越来越压抑不住关于二宫的思绪。
弄清自己的心情大概个感性的过程，但想起二宫消沉的样子，他不由得愈发急切。在这样的压力下，一切反而变得模糊不清。
二宫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自己的呢？他知道这个问题有些荒唐。
说到底喜欢究竟是什么？
他回溯着记忆中的恋爱。没经历过一见钟情，大多都是在认识一段时间后感到双方的合拍，加上当时的外界条件适合，就自然而然地再一起了。他已然不“需要”爱情，一个人的生活并没有无法填补的空缺。
这么想来，喜欢，交往都不是什么高标准的事。只是，年纪轻时能够接受没有结果的恋情，现在和二宫却是不同的情况。步入三十代后半，生活的方式和信念都以确定。用固定款式的牙刷，去固定的餐馆点固定的菜，和固定的几个人打交道，依着这样的惯性规避着变化可能带来的伤害。
改变，他需要足够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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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难受。”
大野听着身旁二宫无力的哀鸣，表情呆滞。
“我好像紫外线过敏了。”
“...现在是晚上。”
“大气层的散射。”
大野没有听懂，也不太在意，只是把视线停留在手上已经打过了孔的电影票。
这是同二宫“交往”以来，两人第一次外出。
当然也能以某种恶趣味的心情将此称为“约会”，不过大野自认经不起这样的调侃。二宫像往常一样抱怨着，说着不愿意却乖乖地跟他跑到这个繁华区域的电影院来。
电影院最近在重放前几年的话题电影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人节将近，电子屏幕上排满了爱情电影。他和二宫默契地避开了情人节的话题，选择了爱情色彩不那么浓重的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。
事先不知道剧情，大野看到电影开头男主角盖茨比与女主角黛西重逢的场景，暗自以为这是一部讲述失而复得、重温旧梦的爱情故事。但随着剧情推进，男主角周围的角色们却愈发显出自私、轻蔑的本性。而后意外和冲突开始发生，剧情的发展速度让他来不及消化，女主角背叛，男主角因此被枪杀，鲜血与爵士时代相映衬，同样夺目刺眼。电影迎来了片尾曲，大野在座位上愣了一会儿，看着观众一个个起身离开，侧首看了看身旁的二宫。
二宫眼神稍稍倦怠，嘴角无所谓地撇着，好像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样的结局，向着大野抬抬下巴，提醒他也起身。
两人猫着背，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电影院。
室外的天空还没有全黑，现在回去的话稍稍有些不甘心。大野探头打量了一下电影院对面的咖啡馆。
“去吗？”他指了指咖啡馆，问道。
“诶？”
“甜品，看上去很不错。”
二宫看看大野，一脸“真拿你没办法”的表情，先大野一步向店门口走去。
走进店内，带着咖啡香的温暖空气包裹住冰冷的脸颊，让人一下就放松了下来。大野打量着四周，店内布置得稍显时髦，却不张扬，虽然坐满了人，却也不算吵闹。
店员迎上来招呼他们，把他们引向店内的卡座。
大野坐下，稍稍环视四方，大概许多人都在电影结束后来到了这里。他瞥见坐在斜前方卡座里的年轻情侣，女生举着细长的勺子，把冰淇淋喂给男友，亲密得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。
大野无意识地撇撇嘴，看了看那对情侣，又转头看看二宫。
二宫的视线本也在那对情侣身上，感受到大野的视线后便自然地转向他。和他对视了两秒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，眼神闪烁地避开了。
大野不解，露出询问的表情。
“......没什么。”二宫埋头，粗着嗓子答道。
“电影，”大野找了个话头，“怎么样？”
“我其实稍微有点没看懂。”大野继续说，回想着电影的情节。乍看之下是一个穷小子变身暴发户，但是不仅没追到心爱的女孩反而被谋杀的故事。但好像不止如此，电影似乎还想表达什么，他又不太明白。
“......大概是教人不要做白日梦吧。”二宫说。
大野愣了一下，不太明白二宫的意思。
“因为主人公把一切想得太好了。所以才会被欺骗，最后被杀掉。”二宫垂眼，微微叹了口气。
"总觉得恋爱这样的东西，”二宫说着，指了指大野身后，“就像摆在那里卖的草莓蛋糕。”
大野顺着二宫指的方向看到了收银台旁陈列的甜品，咽了咽口水。
“所以，就像草莓蛋糕一样，”二宫重复着，“招人喜欢的是白白的奶油和红红的草莓。”
关系和爱情的本质——埋藏在中心的朴素的蛋糕——是人们想掩饰、忽略的。
大野一时无法应答，沉默着没有将话题进行下去。
他不是不明白二宫想说什么。人们渐渐长大、学会自我审视后，把恋爱中那些不甘寂寞甚至虚荣的部分抽离出来，突然发现它原来是普通而平淡的。
店员端着自己的草莓蛋糕和二宫的黑咖啡走上前来。
大野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蛋糕，经过二宫的比喻后，心里居然生出一丝罪恶感。
“抱歉抱歉，不是故意要败你胃口的。”二宫的笑颜带着两分捉弄的意味。
“没事。”他拿起小巧的金属叉子，轻轻划开奶油，微微施力切下一块蛋糕。
奶油是金钱与欢乐，草莓是黛西，蛋糕芯是爱情的本质。那盖茨比是什么？蛋糕上已经没有可以分配的部分。
大野愣了愣，盖茨比原来是自己，正拿着刀叉，心中期待着味觉带来的幸福的自己。
他叉起一小块含在嘴里。
对面的二宫小口喝着咖啡，开口问，“好吃么？”
“嗯，”大野抿走下唇的奶油，说道：“甜度控制得很好，奶油在口中融化得很快，口感很棒。”
“......突如其来的食评？”
大野皱眉表示严肃，他对甜品向来很认真。
他小心地切割蛋糕，一块一块放进嘴里品尝，自觉地将味觉的快感最大化。实际上，蛋糕芯也有其朴素的美味，只是味蕾难免被奶油和草莓的味道麻木。而且一旦记住了装饰蛋糕的味道，欲望大概也很难仅满足于其朴实的阶段。
大野神游着，不知不觉又把二宫的话想得太认真。意识到的时候眼前已经只剩下边缘的奶油。他抬眼看看二宫，对方手里的咖啡也不剩多少了。
“黑咖啡喝太多了吧？”
“晚上还要赶稿。”二宫的嘴没有离开咖啡杯沿，瓮声瓮气的。
大野心中微微一紧，开口道：“怎么不早说？”他们本来可以挑别的时间。
“嘛，无所谓。”二宫放下手里的杯子，视线移向夜色渐深的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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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二宫带着熬夜后的黑眼圈跟大野提了分手。他回想着二宫的神情，略显疲惫的脸上满是轻松和平静，看不到一丝失落。现在想来真是特别不自然，当时的自己却毫无察觉。
他的思维停滞不前，恍恍惚惚地回忆起那天晚上那家咖啡馆的橱窗。店内的光景被映在窗户上，和室外点点路灯纷纷行人穿插交融。在橱窗上映出的倒影中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和二宫的猫背比印象中更严重。
无法客观地看待自己，也难以客观地看待亲近的人。
而现在，和二宫隔开一些距离，对他的记忆却愈发清晰了。
他想起为盖茨比的幻灭而叹息的二宫，味蕾里还残留着对草莓蛋糕的记忆。不知何时，盖茨比的形象已经和二宫重叠在了一起。风轻云淡，以至于稍显老成的表象下潜伏着不灭的幻想与执着。只是，和盖茨比不同，二宫从未失去过清醒和自知。
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名为清醒和自知的“优点”渐渐偏离平衡点，不自觉地向消极靠拢。于是就在一次次付出了以后，他仍然觉得感情经不起现实的考验，愧疚着，于是转而选择逃避。
明明都想把一切看通透，却不知不觉得愈发偏颇，只顾担心着自己做得不够好。
大野很少考虑两人因为什么而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，毕竟不变的事物总被认为理所应当。此刻却意识到，在钻牛角尖这点上，两人非常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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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宫盯着屏幕上的文稿，拨弄鼠标的滚轴，在给编辑发稿之前做最后的审阅。
许多故作高深的短句穿插在一具没有灵魂的骨架上——自己缺乏灵感时的惯用伎俩。他已经不再责备自己，毕竟灵感不是天天有，饭却必须天天吃。他伸了个懒腰，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。
反正，他想，和大多数撰稿人一样，他有涉猎万象的野心，也模仿过各种文章风格。但写来写去，内核却很少改变——不管在笔下的世界漫游到了何处，终归要掉头转向，朝着原点进发。
自己的原点是什么，他再清楚不过了。他想起编辑给自己改稿子时一贯的开场白。“小和，让我们脱掉这个故事的衣服。”默默翻了个白眼。心灵和身体不同，一旦露出脆弱的部分，却不能三两下把衣服穿回去。
大野曾在二宫家中度过了无数个小时，却几乎没进过他的卧室。“分手”以后，这里便成了他唯一能够动笔的地方。不愿在留有共同记忆的地方释放自己的感情，隐隐害怕自己会得出什么不得了的结论。
二宫意识到心中窜出的杂念，当即切断，开始盘算起今天的晚饭点哪家的外卖。
却在这时听到门铃声。
外卖、确实还没点吧？推销还是快递？二宫走近玄关，习惯性地将视线对上门口的猫眼。
刚刚定下终稿，身体和心绪都很疲惫。这样的情况下，门口站着的大概是他最不想见的人。他抿着下唇，提醒自己这份紧张感不外乎是出于尴尬和疲惫，不会有其他原因。
他调整呼吸，拧开门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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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前的防盗门打开，微微带出二宫家里熟悉的气味。
开门的二宫顶着鸡窝头，睁圆的双眼下是一对难以忽视的黑眼圈，怎么看都有些可怜，他知道这是赶稿期的标准配置。
“大野さん？”
大野打量着二宫的神情，对方则是单纯地表达着惊讶，仿佛那些复杂的事情从未发生过。
“和也，”大野用着极认真时才用的称谓，接着说，“最近还好吗？”
“诶？”对方做出茫然的样子，“还、还好。发生了什么事吗？”又补充道：“吓我一跳，电话也不打就来敲门。”
“有些话想跟你说。”
二宫看着大野愣了两秒，突然笑了出来，却又控制着分寸，缓解气氛一般。“把鞋脱了，进来说吧。”二宫站上身后的台阶，让出一些距离。
“就在这里说。”大野的声音沉稳，备受煎熬的心绪也被掩盖在其中。
“诶？”二宫的表情还是那样自然，完全听不出这些话的意义一般，“到底怎么了？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
“啊？”
大野走进屋内，反手带上了门。变成了两人独处的闭合空间后，二宫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有些僵硬。
“不需要谈恋爱，也不需要跟谁在一起。”
“可是那之后开始，脑子里整天想着你的事，起床的时候想，钓鱼的时候想，刷牙的时候想...”
大野自顾自地说着，又窥见二宫的笑容已然消失殆尽，躲避着他的视线。
“就算如此，还是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，也许对我来说，你真的很难懂。但越是难懂，就越无法忽视。”
大野明白，这依然超越不了二宫对草莓蛋糕的比喻——终究不能完全理解，终究要靠想象来填补。
“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你，却不知道是哪个你。”
原本垂下的双眼猛然抬起，二宫瞪着大野，嘴唇张开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有时好像只是沉浸在回忆中，有时又幻想起十年后的你，做梦一样的。”
只是，这又有什么不好呢？早已与纯粹挥手作别，人生走到如今的阶段，默认了寂寞和欲望原来也跳不出自己的幻想。沉溺于一个一个的幻灭，总有一天却必须承认，真实和虚妄参杂糅合，早已不分彼此。
比起止步不前，他更愿意连同这份幻想一起喜欢，正如接受混沌的世界一般。
“朋友也好，恋人也罢，我都不需要。只有你，只是想把你接纳进我的人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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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宫迟疑了一会儿，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把话说完了，正立在那等待自己的回答，有些哭笑不得。这个人越是认真时话越少，说半句吞半句，有上句没下句，怎么能指望别人听懂？
然而让他无奈的是，自己确实听懂了。
他曾以为自己的心境无法为大野所理解，现在对方却以短短几句话刺中了自己的心事。最终原来是这样，大野也陷入了自己身处的“迷宫”，也真亏了两人归根究底的相似。
有人也把这样的迷宫称作恋爱。
想到这里他以为自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，却没有。他毫无准备地感受着越来越剧烈的心跳。在被触动前，他甚至花了几秒才辨清。少年人的心境，让他一个不再青春，心思冗杂的三十代男人来感受。讽刺，却竟又升起一股奇异感。
至少那一瞬间，他对自己早已固定的自我判断发生了动摇，就要说服他重新考虑已经否认的可能性。他也突然意识到，不管思考得多么深刻，决断得多么彻底，他还是会在变化与可能性面前，感到一阵从心底窜起的颤栗。不安而兴奋，本性一般。
从二十多岁开始，有了作为成年人的意识，让自己沉淀，时时提醒自己人生已经与少年时不同。久而久之，倒可能走入了一个极端。他感受着剧烈的心跳和不稳的呼吸，不再试图平复它们，大概因为他开始有点相信，这不是他曾经认定的不成熟。
他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再敞开心扉。
“可、可以吗？”大野的声音打破沉默，二宫意识到自己已经低着头愣了好一会儿。
“什么可以不可以的…”二宫的声音有些沙哑，清了清嗓子。
“诶？”
“要是控制得了还能拖这么多年吗？”
“嗯..."对方开始用单字和自己沟通。
“两个人一起病着，可能真的好不了了。”
“嗯...”
“我可不会一天到晚呆在家帮你洗衣服什么的...更不会什么都为你做......”
二宫正念叨着不知从哪个记忆的角落捡起来的话柄，却被面前的人迎上来抱了个结实。
终于，力度给当下的情景带来一些实感。
“chuしたい。”
“はい？”室外明明很冷，大野的怀抱却带着热气，烤得二宫的耳根有些红。
“カズ。”大野还是紧紧环着他，说话声音愈发黏糊，“会いたかった。”
“...”二宫对撒娇耍赖的大野没有抵抗力，轻声说：“就一下哦。”
大野软软地笑了出来，气息近在咫尺，片刻后连咫尺也消失了。
呼吸的节奏被打乱，他试图调整。嘴唇感受着那同样柔软的触感，他微微睁开眼，看着大野的颈侧，脉脉温情正将自己袒露的内心包裹起来。
心中似乎有个声音，他闭眼倾听。
“サトシ、ありがと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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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大家看到最后啊。同人是「角色」的故事，也是写手的故事，感谢陪伴。
番外也会有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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